告别

-----正文-----

他在第二天敲开了克拉克公寓的大门。

“你想回斯莫维尔看看吗？你的红卡车一直待在肯特农场的仓库里。”

接着他们坐在莱克斯的银色保时捷上，在高度路上飞驰。克拉克喜欢这样的路程，他只用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，任由破空而来的风顺着窗缝吹到他的侧脸，听着音响里发出低沉的歌声。

“别让我走……”克拉克的声音渐渐低下去，双眼因奔波而疲惫地合上。他想起在海尔森度过的十八年。

他所有的记忆都开始于海尔森。寝室的窗帘是米白色，布料不算太厚，很容易透过正午的日光。午休对七八岁的男孩儿而言极难熬，管理学生日常起居的露西老师又不允许他们发出声音。实在无聊时他会悄悄睁开眼，直视穿过窗帘透出的光，在眼前出现光斑时闭眼，描摹着视网膜上橙黄色光点的形状。

他总会疑惑那些光的存在是实是虚，它们转瞬即逝，又只能被他一个人窥见。那是他在无忧无虑的岁月里思考的唯一一个问题，当时他还没察觉到海尔森学校里弥漫的异常气氛，每天最大的困扰只有早餐难以下咽的胡萝卜块。

如今令他困扰的是他本身的存在。

“莱克斯。”他在半睡半醒间轻语，“我的名字对于你有什么意义？”

「克—拉—克—」

莱克斯默念着。一个简单的单音节词语，气流抵在上牙膛后部，顶出牙齿发出清脆简短的爆破音，再略略向上卷曲起舌尖，补上一个元音后这些短促的音韵不由自主在口腔中产生沉闷的震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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