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
-----正文-----

一

陈川站在《神奈川冲浪里》前。

他久久不动，目光凿在画的正中央。

画很冷静，也很放荡。铁蓝色的浪尖，如鹰爪猎物，刺向灰白的天空。木舟在浪的脊梁处颠簸，撑着竿的渔夫，还不如小拇指指甲盖大的脸，在巨浪滔天中完全丧失了面貌。

“收作业啦！各个小组长能不能快点？”

那时看画展的心情，被陈川凝成了作文。足足两月的暑假作业，原本要求交个五篇，陈川只用一张纸就拦下匆匆而过的组长。作文纸又薄又软，被咔嚓一下撞的皱巴。顺着看过去，就是组长那稀奇的神色。

“你要交作业啦…？哎，怎么才一篇？”

不过组长倒是没等他回答，抽走作文纸，一骨碌走了。后排同学忙着掏书包。透过眼角余光，很多书包里只放有几本单薄的册子。可主人却迟迟拿不动它，像拿卫生巾去厕所的女同学，左顾右盼，羞于见人。似乎不少同学都暗自相信，空白的《快乐暑假》经过书包一闷，吐出来时会自动填满他主人的笔迹。这下发现被骗了，也不知道该跟谁诉苦。全班同学脸瞪着脸，手在书包里摸奖。唯一能动的拉链，噗嗤噗嗤地来回响着。只有陈川像个转学新生，散乱的视线不知搁在哪才好。

我终究还是归校了，是陈川测一千米的时落下的结论。

按照小学课本的划分，九月份该算是入了秋。秋季，金黄色的，落叶纷飞，硕果累累，autumn，亦可作fall。他第一次作文获奖就是描写秋天。把南到叶子从不染黄的S城，生生写成了淘金者丰盈的果实…开篇第一句就是：自古逢秋悲寂寥，我言秋日胜春朝。汗沿着红色波浪线，弯弯扭扭地从额头上滑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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