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宵别梦寒，归来觉梦新

-----正文-----

零_

黄旭熙伏在血泊中，热血源源不断的从绽裂的伤口里冒出，血流顺着眉骨滑进眼尾，涩涩的。天气太冷了，污血混着湿汗粘在他的发缕和眼睫上，残破不堪。时间明明还在不断流逝却又显得那么滞缓漫长，他太累了，连眨眼都是慢慢的，血泪蒙上瞳孔，再睁眼时，天地是猩红色的。

阴沉沉的天上飘起纷扬绵柔的雪，不大，卷着风，在空中打旋。

黄旭熙迷蒙着双眼，笑了。

原来，雪是灰红色的。

罗渽民说的对，南京城的雪很轻，轻到根本来不及落到地上。柳絮似的雪花停在满城未掩的尸体上，被风一吹，化成冷水滴落。雪水掺着血水，渗不进地里，就在地上蓄出一滩滩浅洼，冒着肃杀寒意。

他在冷雪里听见了远处姑娘的惊叫悲号，还有近在耳边的呻吟和枪鸣炮火……罗渽民只说对了一半——其实，下雪的南京城一点也不安静。

远处又被押解来一队平民俘虏，捆绑用的绳索消耗得太快，扛着刺刀的宪兵队在他们的掌上钉入锈钉，牵着穿过他们锁骨的铅丝赶往屠杀场。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进一步刺激着疯狂的日军，他们像未进化的野兽，暴虐狞笑，令人作呕。

他无力地阖上眼，幸好，小仔儿没有再次目睹这人间炼狱。

1937年，他们相遇，又分别。

壹_

禁锢了华夏上千年的糟粕被赶出紫禁城，皇城北京变成了北平。旧事物消亡，总有新事物要替上，孙先生带着国外的新鲜玩意儿重新选了地界，南宁府又成了南京府。但人们还是喜欢叫它金陵城，这个最雅致而古老的名字。它是秦淮河边温婉娴静的女子，穿着缝着蝴蝶盘扣的旗袍，典雅新潮，风情万种，咿呀黏糯的吴侬软语酥化了千古骚客的笔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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